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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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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反噬呢說好的堅不可摧呢說好的靈力激蕩會引來其他修士的註目呢等溫衡挨個兒把五個顱骨都給砸碎了, 整個陣法都沒什麽反應。

豹子生無可戀的坐在祭壇中, 他看著溫衡的動作,腦海中只徘徊著兩個字——怪物。原本青面獠牙的溫衡, 在打碎了顱骨之後, 慢慢變回原樣。

溫衡原來是什麽樣子的呢豹子記得他一開始是一個步履蹣跚面黃肌瘦的乞丐,像一具行走的僵屍。現在看來卻比一開始順眼了許多,豹子不太擅長觀察人的外貌, 他就是覺得溫衡不一樣了。

若是狗子在, 他便會覺得溫衡白了些, 胖了些。看起來更好看了些。

溫衡挨個兒檢查了一下, 覺得砸的不夠細的還補了幾下。豹子在旁邊看的冷汗直冒, 他現在覺得溫衡對他真的手下留情了。

顱骨被毀壞之後,祭壇上突然就有水滴滴滴答答的落下。以前天魔五雷陣還在的時候,上面的陣法能保持祭壇幹燥, 現在陣法毀了, 用不了多久, 這個山洞便會變成自然狀態下真正的樣子。

“走吧。”溫衡一手扛著卓不凡,一邊招呼豹子。漆黑的討飯棍一點一點砸在濕漉漉的山洞地面, 很清脆,根本不像是一根木頭能發出來的聲音。

豹子凝視著這根棍子,或許溫衡能一棍子打斷他腿的秘密就在這根棍子裏, 他一定要搞清楚這到底是什麽。

沈良進大殿的時候,他的表情很平靜。他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季桓和季剛的魂燈滅了。就在他離開青城派去尋找沈柔下落的時候, 他被青城派的弟子找了回來。面對這個消息,沈良詫異之後心裏湧起的卻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一直想要得到季桓的秘法,能逢兇化吉讓他在修行的道路上能長長久久的走下去。為了這個秘法,他不惜以沈氏血脈為代價來交換。現在沈柔不見了,季桓和季剛死了,沈良雞飛蛋打。

從這點上看,沈良應該心情無比低落,他應該黯然傷神悲痛萬分。但是季桓和季剛都死了……他就是青城派的掌門了!以後青城派的所有資源都可以供沈良驅使。

大喜大悲下,沈良一臉平靜,他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面對這一切。前來參加喜宴的貴客還有一部分在,他正在考慮該怎麽將這個消息告知大家。

或許應該按而不提,他連季桓和季剛死在何處因何而死都不知道,貿然說出這個消息只會讓青城派處於劣勢。

任何一個宗門新舊交替,尤其是新掌門上位根基未深修為不及舊掌門時,宗門都會動蕩。輕一點的,宗門內部動蕩一番,嚴重些的,那些與宗門有舊仇的宗門會伺機報覆。到時候青城派就會風雨飄搖。

想通了這點後,沈良深吸一口氣,代替季剛和季桓來招待大殿中的客人。好在很多貴客喝醉了,還有很多已經離開了。

沈良道:“各位道友,我青城派掌門季桓真人今日大喜之下有所頓悟,他閉關去了。特讓我來招待各位,還請道友們莫怪掌門怠慢。”修士們哄堂大笑:“頓悟難得,又在這大喜的日子,這是大機緣哪!”沒有一個修士能拒絕頓悟和晉級,只要拿著這個做理由,大家都會理解。

至於季剛,誰管他呀。在場的修士還不是沖著季桓來的,至於一個小築基,誰管他呀。再說了,今天是季剛洞房花燭夜,誰會想到新郎官沒在洞房反而殞命

大殿中,蓮無殤留下的兩個傀儡還在任勞任怨的發揮著光和熱。‘蓮無殤’聽到沈良的話後,他拉著溫衡走了出來。

“沈道友,我們兩已經打擾道友多日,現在婚禮已經結束,我兩也該離去了。”‘蓮無殤’依然雲淡風輕,他旁邊的溫衡好像喝高了,枯黃的臉上都出了紅暈。

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沈良還沒能完全梳理過來。現在聽到蓮無殤要走,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客氣的對著蓮無殤他們拱拱手:“吳道友,溫道友,照顧不周。以後有緣再見。”“叨擾了。”

沈良看著‘蓮無殤’和‘溫衡’的身影消失,他心頭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總覺得有什麽東西被他忽視了。

冬日的夜晚總是很漫長,青城鎮外沒有結界遮擋,黎明前更是寒氣逼人。結界外樹木早就落光了葉子,黑色的樹枝孤獨的伸向天空。黑黃的葉子鋪在地上,上層的葉子上生了一層霜花,下層的葉子也成了泥。

這裏離青城鎮已經有五十裏了,在這裏已經看不到青城鎮的繁華,甚至連城郊的村落都看不到,有的只有無盡的大山和蕭條的樹林。

黑暗中,樹林中探出了一點的火光。這或許是獵戶趁著沒落下大雪出來打獵給家中增加點存糧,亦或是落單的旅人點起一堆篝火取暖。仔細看去,方圓幾十裏也就只有這點火光,這要是獵戶或者旅人,在這個季節落單就會非常危險。

不過幸運的是,這點火光並不是篝火發出的火光,而是從一輛破板車的布簾子後面透出來的光。那板車依靠在一棵大樹上,上面支著一個不倫不類的草棚子。

明明是看起來四處透風的草簾子,卻沒漏出一點光。天寒地凍中就算有這麽個破板車也很幸運了,最起碼有個能容身之處了不是

夜色中有一道身影快速的逼近破板車,板車的簾子掀開了,一個身長玉立的男人掀開了簾子鉆了出來:“等你們好久了,怎麽現在才回來這是怎麽了”

落在板車前的正是溫衡一行,豹子化作兩米長的猛獸,背上背著卓不凡和溫衡他們,溫衡一手抱著蓮無殤,一手拎著卓不凡。

“快來接一下。”說著溫衡松開手,卓不凡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剛下來的邵寧剛伸出手:……

正說著,破板車中又鉆出一個披著鬥篷的女子:“師尊,您回來了。”這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溫衡的便宜弟子沈柔。

溫衡一看立刻心軟了,他連忙把沈柔趕到板車裏去:“哎,快回去,這麽冷的天,女孩子嬌弱凍壞了不好。有什麽事情讓邵寧來做。”

剛背起卓不凡的邵寧懵逼的看了看溫衡:“你……對我有多大意見我是病號好不好”溫衡從豹子背上滑下嫌棄道:“滾滾滾,無殤才是病號,你算哪門子病號”

板車漏出的燈光下,蓮無殤面無人色被溫衡抱在懷裏。溫衡柔聲對沈柔道:“阿柔,你能幫忙煮點熱水不”沈柔掀開簾子:“師尊您先上去,熱水很快就會送到。”

溫衡抱著蓮無殤上了板車,剛看一眼就傻眼了:“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根本就不是破板車好不好這簡直就是一間大宅子!一進門看到的就是擺放著紅木桌椅的大廳,大廳旁邊便是走廊,走廊外大概是房間,還有兩層

原本的板車,溫衡進來之後需要蜷縮著身體,現在溫衡覺得他簡直到了特別高端的府邸。他一進門就站到了大廳前的臺階前,他像做夢一樣:“這……”

豹子從後面進來,他甩著尾巴:“少見多怪,這就是修士手段。”邵寧抱著卓不凡進來後問溫衡:“怎麽樣我和豹子還有阿柔的手筆。比以前的破板車好吧”

溫衡恍惚道:“我是不是在做夢”沈柔從後面走來:“師尊,您沒做夢,這只是小法術罷了。蓮先生的房間在這邊。”

沈柔走在前面指引著溫衡,溫衡低頭看了看蓮無殤的臉,他立刻回魂。現在不是感嘆房子真好的時候,現在要讓無殤趕緊靜養。

沈柔推開了房門,溫衡快步上前將蓮無殤放到床上。他伸出手在蓮無殤懷裏還有袖子中摸索了一會兒,然後摸索出一個儲物袋。

“阿柔,熱水有麽”話音剛落,一杯熱水已經遞到了溫衡面前,沈柔是水靈根修士,弄一杯溫度適宜的水出來不是難事。沈柔真是太貼心了!溫衡讚賞的看了沈柔一眼:“乖徒兒!”

溫衡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個玉瓶,打開瓶口的玉塞嗅嗅,他記得蓮無殤在服用一種青色的丹藥。他倒出一粒丹藥,一瞅顏色不對,他連忙塞好玉塞換下一瓶。

邵寧進門的時候,只見床上放著一床的玉瓶,溫衡在一瓶接一瓶的看丹藥。看到最後溫衡都無奈了:“到底是哪一瓶”光青色的丹藥都有十幾種,聞聞味道卻又不對。

邵寧驚詫:“好強烈的靈氣!老溫你打翻煉丹爐啦”這種靈氣,裏面肯定有極品仙丹!邵寧看向溫衡,他突然覺得溫衡深不可測!這麽多丹藥,莫非溫衡是煉丹大師

沈柔也在幫忙分辨:“師尊你還記得是哪種丹藥麽”溫衡崩潰:“我只記得是青色的,聞起來挺香。無殤的瓶子上面也沒個標簽,感覺都長得差不多!”

邵寧嘴角抽抽,他剛剛一定是錯覺,溫衡絕對是丹藥上面的菜鳥。他剛剛覺得深不可測什麽的絕對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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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這種東西是不能亂吃的,在修真界有句話:話可以亂說,但是丹藥絕對不能亂吃。吃對了羽化登仙,吃錯了灰飛煙滅。

蓮無殤的儲物袋裏,千萬瓶丹藥不止。邵寧隨手撿起落到床下的丹藥瓶揭開瞅了瞅幾瓶,邵寧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比的詭異。憑著他的學識,他剛剛看到了能讓築基修士快速結丹的金靈丸,以及能讓傷口快速愈合的速合丹等等……

這些丹藥都是上品丹藥,有些甚至有千百年的年份。這些丹藥說一句價值連城不為過,蓮無殤到底是什麽人,他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丹藥

蓮無殤被細碎的說話聲驚醒,他微微睜開眼睛,只見溫衡他們湊一起,倒了十幾種丹藥出來放三人手心上細細研究著,這幾十種丹藥都是清一色的青色。

“是不是這種啊”沈柔輕聲問道,“這種丹藥靈氣濃郁,說不定是蓮先生經常吃的那種。”

溫衡捏起沈柔指的那粒嗅嗅:“聞起來味道不太像,他平時吃的味道要清淡些,沒這麽香。”然後遺憾的放下了丹藥。

“是不是這個這個香味清淡。”邵寧指著自己掌心中的一粒問道。溫衡搖搖頭:“這個丹藥都像雞蛋大了,肯定不是這種。”

這群人,是在研究自己吃什麽丹藥麽蓮無殤舔舔唇角,好像有誰給他餵了水。他伸手隨手摸起一瓶丹藥,揭開了蓋頭,摸出一粒含在口中。

沈柔的餘光正好看到蓮無殤的動作,她喚道:“蓮先生,您醒啦”蓮無殤對著大家眨眨眼:“嗯。”

溫衡道:“無殤你看看,你平日吃的是哪種丹藥”說著三人都將手心中青色的丹藥放到蓮無殤目光能看到的地方讓他過目。

蓮無殤微微一笑:“丹藥對我沒什麽用。”三人齊刷刷一楞,丹藥沒用沒用你還帶這麽多丹藥

蓮無殤道:“那種青色的丹藥,已經沒有了。”吃起來是甜的,蓮無殤時不時吃一粒,然後就沒了。細想來還不如溫衡買的糖,蓮無殤摸向乾坤袋,溫衡買的糖已經沒了啊……

黎明時分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細雨打在樹木上落在地面上,沙沙響作。溫衡睡不著,他手中握著一杯熱茶靠在窗戶邊透過窗戶發呆。溫衡一直覺得修士的術法很神奇,明明板車外面看起來都是茅草批,根本沒有窗戶。

溫衡的手從漆黑的討飯棍上劃過,討飯棍冰冷堅硬,根本不像是一根木頭。在靠近溫衡手的地方,討飯棍上兩片嫩嫩的小葉子正無聲的向大家宣告著他的身份——不,我就是一根木頭,我還長著葉子呢。

窗外漆黑一片,溫衡的視力很好,即便在這樣的黑暗中,他也能清楚的看到附近的情況。當然,附近沒什麽情況。

“睡不著”邵寧坐到溫衡旁邊的椅子上,“有煩心事”

溫衡扭頭看了看邵寧,邵寧是個美男子,因為木系靈根的關系,哪怕他是個劍修,看起來也沒有別的劍修那樣殺氣逼人。反而邵寧溫潤謙和,看起來更像是法修。

“邵寧,要是哪天你發現自己是個異類,你會怎麽樣”溫衡心底還是很介意自己是個怪物的,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不穩定的。

“還能怎麽樣,還不是要活下去。”邵寧也看向窗外,從邵寧這個角度,能看到一顆枯死的樹。

“以前,我以為我和大家是一樣的。”邵寧盯著枯樹嘴角挑起了溫柔的弧線,“我從小就在神劍門長大,我師尊邵景程是神劍門的六長老。師尊出門修行,帶回了還在繈褓中的我,他給我取名邵寧,像父親一樣照顧我教導我。”

溫衡看著邵寧,他覺得自己好像被邵寧影響了。他好像能透過邵寧的聲音看到神劍門巍峨的山水。

“神劍門的山特別高,你知道麽,師尊為了磨煉我的毅力,讓我每天從山下擔水到山上來澆花。師尊說,等我什麽時候將花照顧得開花了,就不要我繼續擔水了。我澆了足足十年,後來發現那花是假花。”邵寧想到這個都覺得好笑。

溫衡仿佛看到一個孩童每天挑著水從山腳爬到山頂,然後小心翼翼的給花澆水施肥。就這樣堅持了十年,然後某一天孩童發現自己被騙了,那花根本就是假花!他舉著假花在洞府前氣急敗壞,都氣哭了。

“師兄們都說我傻,他們有的只澆了幾天就發現師尊在騙人,可是我卻被騙了十年。我氣哭了,師尊卻對我說,傻人有傻福,修行的道路上,不是誰聰明誰就能飛升。師尊說對了,我是所有師兄弟中築基和結丹最快的。”邵寧笑著,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陣青光中。

溫衡能感覺到邵寧對神劍門以及他的師兄師尊都是充滿了敬意無比愛戴,他提到神劍門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柔和歡樂的。

“然後呢”溫衡輕聲問他,“一直沒問你,為什麽好好的中了劇毒。”

邵寧的笑容變得苦澀,他嘆了口氣擺擺手:“後來啊,後來我發現,原來一切都是假的。”邵寧悲傷的看著窗外:“都是假的,他們都活的很明白,只有我一個傻子。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變了個樣子。”

“師尊不再是師尊,師兄也不再是師兄。賴以生存的宗門成了我的催命符,平日交好的摯友會在背後出賣我……”邵寧痛苦的閉上眼睛,他不願意繼續回想了,沒當一想到這個,他就痛的無法呼吸。

“別難過了,來喝口茶緩緩。”溫衡也不好意思問下去了,明明是他需要人安慰,怎麽反過來他倒要去安慰邵寧了。

邵寧壓下了情緒:“對不住 ,讓你見笑了。”溫衡擺擺手:“多大點事,你還比我好,我跟你說,你好歹還是個人,我……連人都不算。”

邵寧一楞,他笑道:“可巧,我大概也不能算是個人。現在我還沒辦法告訴你,不過以後如果你有興趣,時間合適,我會把我的事情都告訴你。”溫衡點點頭:“好嘞,到時候我也會告訴你一些我的事,你也別嫌棄我。”

“對了老溫,這位蓮先生,是什麽來頭他身上怎麽這麽多丹藥”邵寧就是單純的好奇,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把丹藥當糖豆子吃。

“無殤是青蓮洲的妖修,他說他有個遠方小輩犯了事,他幫他兩個兄弟出來找那個小輩。結果小輩沒找到,他身體不好就倒在了路上,被我遇到了。”溫衡道,“無殤是個很好的人,除了身體不好,哪裏都好。”

邵寧詫異:“青蓮洲是元靈界的那個青蓮洲麽那是妖神青帝居住的地方啊。聽說青帝大人一向深居簡出,見過他的修士怕是少之又少。蓮先生怕是青帝大人的屬下你看,他們都姓蓮。”

溫衡嘆了口氣:“無殤沒跟我細說,我也沒問過他。你知道的,我就是個要飯的,沒什麽大本事。”

窗外雨聲纏綿,邵寧和溫衡坐在窗前小聲聊天。

邵寧和蓮無殤給溫衡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邵寧坦率真誠是值得結交的朋友,而蓮無殤就是高貴淡然的仙長溫衡說不上來具體的,他只知道,如果和邵寧一起泡澡,他不會臉紅,但是和蓮無殤一起泡澡,他怕是要臉紅到脖子根。

“接下來你準備去哪裏”這幾天邵寧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現在這麽多人,去哪裏比較妥當”

溫衡看了看邵寧,他這幾天也在想這個事情,不過他並沒想到什麽好去處。“我們來到青城鎮的時候只有四人,現在多了四個,我總想找個妥當的地方讓大家都能好好的。你身中劇毒,無殤身體又不好,阿柔和豹子雖然是修士,不過修為也不高。我們這群人,傷的傷,殘的殘,去哪裏感覺都不合適。”

邵寧抿了抿唇,他好像下定了決心:“無極仙宗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

溫衡點點頭:“我聽說過。”小巖鎮杏花樓裏面的木老祖就是無極仙宗的弟子,那時候他還聽到無極仙宗老祖和極樂仙宗的老祖打嘴炮呢。

“無極仙宗的無心老祖寬容仁厚,他胸懷開闊,就算是其他宗門的棄徒,只要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徒,都可以去那邊得到無極仙宗的庇護。就算是無極仙宗的外門弟子,待遇也比其他宗門的外門弟子好。

有一些小型宗門,整個宗門都掛在無極仙宗門下,成為無極仙宗的附屬宗門。比起一個微小宗門單打獨鬥會有更多的機緣。

實不相瞞,我原本是想去無極仙宗碰碰運氣。我是神劍門的棄徒,現在很多宗門都不願意收留我。就像你說的,我們傷的傷,殘的殘,總要想個辦法活下去。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無極仙宗碰碰運氣。

你不是說你想成立一個宗門麽,到時候我們八個人可以成立一個宗門,先掛在無極仙宗名下。你覺得呢”邵寧征詢溫衡的意見。

溫衡思考了一會兒:“我倒是沒什麽意見,不過這畢竟不是我一個人的宗門,明天等大家都在,我們再和他們說說,問問他們的意見怎麽樣”

邵寧微笑著:“那當然,正好阿柔和蓮先生還有豹子都是修士,正好可以問問他們的意見。對了老溫,我能問你個問題麽”

溫衡:“嗯”邵寧問道:“你是修士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覺得你不太一樣,我感覺不出你的修為。”豈止是感覺不出修為,要不是親眼看到溫衡能說能動,邵寧還以為他看到的是死人。

溫衡心虛看著邵寧:“我就是個討飯的,不過可能和你有一點點不一樣。”哪裏是一點點不一樣,溫衡覺得他要是讓邵寧看到自己青面獠牙的樣子,邵寧立刻就會拔出他的飛劍砍了自己。

邵寧倒是心大,他點點頭:“修無奇不有,是我少見多怪了。你莫怪,我就是這個性子,什麽都想問一句,結果得罪不少人。你別生氣。”

溫衡笑道:“好巧哦,我因為烏鴉嘴也得罪了不少人,以後要是說了什麽你不愛聽的,你就當沒聽到。”

邵寧伸出手:“一言為定。”溫衡回握著邵寧:“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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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不凡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狗子和楚越放大的臉,狗子笑的一臉猥瑣:“哎嘿嘿,你還記得我麽我是李二狗啊。”楚越正色:“我是楚越,你還記得不”卓不凡楞楞的點頭:“我記得。”

狗子和楚越又問了:“哪裏難受不”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這個卓不凡頓時雙眼發黑頭疼欲裂,他覺得自己全身的血肉都快被扯爛了。卓不凡痛苦的張張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像個破麻袋一樣,沒有一個地方是好的。

“狗子你快去叫溫老祖和邵老祖!”楚越摸了摸卓不凡的額頭,“哎呀,好燙!”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邵寧掖了掖卓不凡的被子:“這個孩子被強大的靈氣沖壞了身體,需要好好調養。”得,病號又加了一個。邵寧還想說什麽,冷不丁的,他的腰被卓不凡死死抱住了。

卓不凡昏昏沈沈,恍惚中好像看到了死去的父親在他身邊,他伸出手死死的抱住了‘父親’嚎啕大哭:“爹爹……爹爹……”

沒爹娘的孩子苦啊,要是他有爹娘,他就不會受那麽多罪。卓不凡因為疼痛而虛弱,也因為虛弱才沒覺得違和。要不然卓不凡這麽大個抱著邵寧,真的太不像話了。卓不凡哭的傷心,大家聽著心裏也不好受。

邵寧心裏尤其不是滋味,他摸摸卓不凡的頭發:“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孩子遭罪了呀。”邵寧雖然看著年輕,可是他是貨真價實的修士,比起十幾歲的狗子楚越卓不凡,邵寧其實已經好幾百歲了。

“老邵,我倒是見你和這小倒黴蛋有點淵源,要不你收了他做徒弟吧,萬一以後你毒發,也有個人為你收屍是不是”溫衡又開始烏鴉嘴了,邵寧聽得嘴角直抽抽。

不過收徒這種事情,邵寧從來沒考慮過。雖然在他的宗門中很多金丹修士也收了徒弟,但是他一直覺得自己都是個徒弟,怎麽能誤人子弟

溫衡舉起手:“是我不對,我烏鴉嘴了。你好好安慰這小倒黴蛋吧,我先出去一下。”說著,溫衡就離開了房間。

冬雨下了一宿,到了早上溫度就更低了。落下的雨凝結在樹梢枝頭,原本灰黑色額樹枝變得晶瑩剔透粉雕玉琢。地上的葉子也被厚厚的冰裹著,踩上去發出幾聲細微的碎裂聲。

溫衡跳下板車,他呼出來的氣凝結成白色的霧氣,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世界。沒想到冬天的風景竟然也這麽美,他倒是沒覺得有多冷,就是覺得有點僵硬。大概是……凍僵了吧

溫衡拽了拽板車上的麻繩和布帶,天太冷了,麻繩凍的硬邦邦跟個樹枝似的。車輪子也凍上了,深深的陷在了枯枝爛葉裏。

溫衡繞著板車附近走了幾圈後坐在了板車扶手上,他從袖子裏面掏出了一個儲物袋。這是蓮無殤給他的儲物袋,裏面塞了一些在青城鎮置辦的東西。溫衡抽開儲物袋上面的青色絲帶,從裏面掏出了一個饅頭。

這些都是胡莽幫他置辦的東西,多虧了胡莽,溫衡沒想過他無心的一句真讓胡莽走上了不一樣的道路。

饅頭放入儲物袋的時候就已經是冷的,現在被早上的風一吹,原本還算柔軟的外皮又冷又硬。溫衡盯著這個饅頭看了一會兒,然後掰下一塊放到嘴裏。

在小巖鎮的時候,他從來不想吃東西,每天吃飯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和其他人沒什麽不一樣。可是自從來到青城鎮,自從他的討飯棍上開始長芽包之後,他就時常覺得餓。

現在離開了青城鎮,他覺得更加饑餓了。明明昨天晚上,他還趁機在青城派的喜宴上大吃特吃。饅頭寡淡無味,溫衡嚼了嚼,味如嚼蠟。

他不想吃這個,他想吃更加溫熱的東西,比如,新鮮的血肉。溫衡的腹中發出了饑餓的咕嚕聲。

正想著,只見不遠處的樹林間走過一頭高大的鹿。那鹿口鼻中呼出白色的霧氣,一只前蹄在撥開地面不算凍的太嚴實的樹葉,啃食著樹葉下枯黃的草。

溫衡的雙眼瞬間變紅,他的身體優於他的反應,一道黑色的光從板車旁沖了出去。只聽巨鹿一聲悲鳴,討飯棍已經一棍子打斷了野鹿的脖子。野鹿原本就不長的脖頸斜斜的耷拉下來,黑色的大眼中滿是茫然,生命的光漸漸在鹿眼中散去。

野鹿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溫衡蹲下身,指甲變得又長又尖利。他想要挑破野鹿的脖子,暢快的大口喝血吃肉!野鹿倒下,可是身軀依然溫熱。溫衡的喉頭聳動了一下,他渴望血肉,渴望熱血流過喉頭滋潤他因為幹渴而生疼的嗓子。

溫衡的手落懸在了野鹿的脖子上,下一刻,他就要撕碎這頭野獸!

可是他還是停下了,就在指尖快要觸碰到野鹿的時候,他停下來了。他腦海中有一道聲音響起:“阿衡,不要——”

面對著死去的鹿空洞的眼睛,溫衡覺得無比的驚慌和羞恥。他恨不得將自己埋在土中,永遠都不要出現。他想要茹毛飲血,這和野獸有什麽區別

他溫衡,確實是身無分文,確實長了一副怪物的樣子,可是他還是個人,他還有良知!要是真的哪一天他控制不住自己吃了血肉,他就真正的成了怪物,再也沒法回頭!

他還有狗子他們要照顧,他還有很多路沒有走,他還有很多風景沒有看,他不能變成怪物!

蓮無殤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溫衡身後,他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放在了溫衡肩膀上:“回去吧。”溫衡的會變成這樣還是因為他,因為他限制溫衡吸收靈氣。這就導致了溫衡渴望靈氣,在旱魃本性的驅使下,溫衡渴望血肉也正常。

溫衡站起來壓下心頭的尷尬和無措,他牽強的笑笑:“無殤……”蓮無殤眼中有著明顯的擔憂:“想哭就哭吧,這不是你的錯。”不是溫衡的錯,是蓮無殤的錯。是蓮無殤為了禦靈界的平衡硬生生掐住了鼎天巨木的生長。

蓮無殤深知,斷了靈氣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

溫衡一步上前又抱住了蓮無殤,這是他第二次抱著蓮無殤。第一次是因為蓮無殤把神識探入自己的體內,溫衡抱著蓮無殤好久才克制下自己的沖動。第二次,是因為痛苦,他雖然壓下了嗜血肉的沖動,可是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和怪物只有一線之隔。

守住了底線,他就是傻乎乎的溫衡;守不住底線,他就會成為陰暗中的怪物,成為修士聯手除去的妖物。

“無殤……我該怎麽辦”溫衡緊緊的抱著蓮無殤,他的身體甚至在微微顫抖,“我……”蓮無殤原本雙手垂著任由溫衡抱著,他能感覺到溫衡的痛苦和迷茫。最終他伸出手抱住了溫衡:“有我在,別怕。”

沈柔見溫衡出了門久久不回來,她從板車上探出頭看了一眼。只一眼她恍然大悟——原來師尊和蓮先生是這種關系啊也不是不行,修中找個同性別的道侶不算什麽,只要能志同道合就好了。

在沈柔看來,溫衡溫和包容,蓮無殤含蓄內斂,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很和諧。沈柔覺得這兩人在一起挺好的。

“師姐,你看到阿衡……”李二狗剛想說什麽,沈柔已經攔住了他不讓他出去。李二狗:“師姐”沈柔緩聲道:“我們一起看看楚越那邊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師尊說等下有事情要對我們說,我們一起去做速度會快點。”狗子忙不疊的點頭:“好嘞好嘞。”

“溫衡,你去修真吧,你應該不是普通人。我們這群人中,你和狗子還有楚越都有靈根,我看卓不凡應該也有靈根,我們找個宗門,然後修真吧。等你知道如何控制靈氣之後,你就會知道怎麽控制本性。你覺得呢”蓮無殤的聲音傳來。

溫衡這才忙不疊的松開手,他已經第二次對著蓮無殤這麽孟浪了。也虧得無殤脾氣好,要是換了別人,估計早就氣走了。

“昨晚邵寧說,附近有個無極仙宗可以接受小型宗門去投誠。昨晚你正好在休息,就沒對你說。等下我們和阿柔他們說說吧,聽聽他們的意見。”溫衡放開蓮無殤之後就去拽倒在地上的巨鹿。

好歹也是食物,不能浪費。

冰天雪地中,溫衡拽著鹿腿和蓮無殤兩人並排走向板車。邵寧從板車中探出頭來:“我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兩個了。呵,挺能幹啊老溫,你竟然還會打獵!”

樹林中漸漸歸於平靜,只有樹枝經受不住冰凍斷裂的聲音時不時的傳來。

“吱呀——”靠著樹上的小板車突然自己動了起來,兩只軲轆不緊不慢的滾動起來,好像有誰站在板車前拉動一樣。板車慢悠悠向著東南方向而去,那邊,正是無極仙宗所在的城鎮寧安城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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